韩碑待拭苔

*现代网游paro 主西叶副陆花以及一堆综武侠

*3w字短篇一发完 微量沈王/叶傅/鼠猫

*情人节快乐张嘴吃糖x  OOC属于我不喜误入

 

与你走过的江湖

00.

千万朵红梅映成点点飞雪，轻飘飘地落在叶孤城的襟间。

他面前的npc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但悠然地颔首轻轻地张开那似棱角锋利的薄唇，吹落他微泛银光的长剑上滚滚而落的赤血，一滴一滴，像是飞雪中的夜归人一般漠然，拂下风衣上最后一片雪花。

几乎是习惯性地选择了“回城复活”，叶孤城一把扯下耳机甩在桌边如释重负地靠在了转椅背的软枕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淡淡地望着屏幕上的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回满。与此同时数不清的公告与消息框发了疯似的往外蹦，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屏幕。叶孤城看都不看便娴熟地关掉只留了一个好友消息窗在上面，时间是半个小时以前：

江湖小凤鸡：叶孤城！一起打22不！

叶孤城飞快地在聊天区打下了一行字：我刚刚打npc去了。

对面消息显然顿了一顿，像是咽了一下：npc？你不会又双叒叕去挑战西门吹雪了吧。

叶孤城没有回复，算是默认。对面猜到是这样，消息便滔滔不绝地涌过来：老哥你他妈才注册几天的新人，血条还不到西门吹雪的一个零头好吗。我看这个npc设置就是个bug，绝版装备满级dalao氪金氪到倾家荡产都肝不过西门吹雪，你一个三十级的新人凑什么热闹？拉倒吧，酷爱来教我撩花满楼。

叶孤城面色铁青道：想死直说，何必如此委婉。

江湖小凤鸡：别吧，我刚刚才被花家不知道哪几童联合起来追杀了好久，他们是不是看出来了我对七童不怀好意┑(￣Д￣)┍

一片孤城：呵呵。

简直大快人心：）

江湖小凤鸡：哎你也别这么一本正经地生气嘛，我说的是大实话。虽然我发现你这波单身十七年的手速非常碉堡输出也异常给力，但是技术是压不过等级的嘛！╮(╯▽╰)╭

一片孤城：奶不是我擅长的东西。

江湖小凤鸡：所以我才觉得西门吹雪是个bug啊！！输出宛如AK47就算了，恢复能力还是一流的屌，居然那么大输出暴击还顺便奶一波自己，这毒奶程度史无前例。真不知道游戏开发商怎么想的，弄出一个根本敲不过的npc。要是放在副本里，完全没人刷得下去嘛！

一片孤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开发商弄出这么一个npc总有他的道理。

江湖小凤鸡：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怂恿高阶玩家氪金刷绝版盈利咯，你这种零氪就拉倒吧。顺便等你肝完这盘西门吹雪，你愿意陪我去百花楼破坏花满楼约会吗？

叶孤城凉飕飕地打字：这网游和他组过道侣的姑娘，不都要么A了要么gg？

江湖小凤鸡笑嘻嘻回复：所以说我和他天生一对吖。

一片孤城：可你方才不是说要与我22。

江湖小凤鸡：下次吧，我刚组了花满楼了，祝我好运。拜。

祝你这辈子都追不到花满楼。叶孤城气得啪的一声合上电脑。

 

01.

《江湖》是紫禁公司推出的一款武侠主题网游。

该游戏版图体系十分庞大，峨眉华山少林等林林总总十几个门派，在地图上密密麻麻排得天南地北，日常跑个任务从西域跑到塞北求助不成被一剑踹回江南。好在官方脑洞好服务器功率大运转起来可顺溜bug少得可啪，据说当年有人试图入侵系统盗号结果分分钟反追踪IP地址封号了。图样图森破啊。

玩家开号以后可以自行选择门派，然后根据门派选择自己的武器装备划分对应地域的家园。刷任务的时候简直不像个武侠全在拼智商，麻烦全往身上揽活脱脱一个武林界柯南。然而玩家熟悉套路以后俨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叫西门吹雪的npc懒得一批不管事儿啊！

这位名字与人设都极度中二的npc，与玩家满江湖跑地乐于助人解决问题一对比，画风可谓十分清奇。任务剧情一有问题就得找他求助，然并卵好不容易跑到塞北不是日落不见客就是他懒得鸟你。牛逼哄哄逼格雕得冲天，最具特点之处大抵是被他气得不行的时候可以暴打他一顿。然而这个具有挑战功能的角色，战力还偏偏高得不行，输出尤其暴力，可谓该游戏战力巅峰。即使满级绝版氪金vip手速不过硬照样不够，坑死了排位上无数巨佬玩家。多少玩家气到喷血，怎么办好想揍他然而扛不过啊卧槽：）

——可偏偏这时候紫禁公司官方跳出来说，别，这个人真的是打得过的。

官方的说法一直都是很有信服力的，出于他们处理游戏bug的极高效率玩家渐渐趋于相信，西门吹雪这个npc是个高远却可及的目标，只是游戏历史上似乎无人战胜罢了。正所谓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大不过西门吹雪并不影响副本的进程，而除去这位极富个性的npc，《江湖》的其他配置同样引人入胜。于是乎，渐渐地，除了刷任务时日常过套路的生活玩家，西门吹雪所在的万梅山庄地图，似也人烟伶仃。

——叶孤城就是这伶仃人士之一。

叶孤城同学，一代社会主义新青年，成天沉浸在学习与剑道的海洋里无法自拔，竞赛巨佬理科学霸偏偏文科还不差，活脱脱一代人生赢家。这位人帅还社会的三好学生，这辈子犯过的最大错误，是初中的时候与陆小凤分到了寝室上下铺，还很不幸地成为了朋友的那种。直接结果导致高中了这都不在一所学校了这人还他妈阴魂不散的，成天QQ微信手机骚扰推销。

终于在经不住陆小凤半夜第n+1次电话轰击下，叶孤城开了笔记本注册了《江湖》，强行被塞下了这口安利。

《江湖》门派十分丰富，出名的大抵是峨眉华山一类耳熟能详的武林设定。叶孤城粗略地扫了一眼出于祖籍南海的缘故毫不犹豫地戳进了南海剑派。屏幕上漫天沧海徐徐呈现，天连水尾澄洗了整片碧海青空，一幅浮光跃金的画面便赫然铺陈在眼前，天边一抹寂寂白云孤月。敲好ID“一片孤城”，新手教程界面前赴后继地蹦了出来，叶孤城熟练地塞好耳麦按系统提示去万梅山庄跑任务日常被拒绝，福至心灵地选择了挑战西门吹雪。

——然后他就被爆了。

陆小凤嘲笑的声音不断地从耳麦涌出：“哈哈哈哈你才注册几分钟啊你他妈就去挑战西门吹雪，多少玩家满级都打不过的好吗哈哈哈哈哈哈！！”

叶孤城冷笑一声：“是谁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求我打游戏。不玩拉倒，我销号。”

对面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别吖大兄dei这游戏可好玩了！！快来快来你加我55，我带你新号上手刷级说不定你就是吊打西门的剑仙第一人！！QAQ”

叶孤城：呵。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关于陆小凤为何那么执着地拉他打《江湖》的原因，叶孤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他去高中后分到一个班的花满楼家做课题报告，一抬头正好看见人家的电脑上播放着耳熟的bgm，还有一个叫江湖小凤鸡的聊天窗口蹦个不停，一瞬间福至心灵。

哦。

确认过眼神，是要搞gay的男人√

 

02.

【世界频道】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ID：81202149685

芳铃叮铃铃：夭寿辣！！叶开你怎么可以那么欧，刚刚公告里一直在刷你开箱又出了扇子，我死都开不粗来QWQ

一叶开阳：？？可我也不用这个装备呀……？莫若我便赠与芳铃姑娘？？

芳铃叮铃铃：啊啊啊啊叶开跟我说话了呜呜呜呜我好性胡！！！【捂心口爆哭

一叶开阳：不过等下哈哈哈哈红雪刚刚洗澡唱歌我给录下来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芳铃叮铃铃：……

风流天下我一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湖小凤鸡：日常撩叶开大神失败哈哈哈哈好吧@红雪 芳铃姑娘不谢

红雪：？？？叶开你造什么谣？？是谁说学校要歌手比赛自己不想去就把我名字填上的：）

一叶开阳：那还不是我想听红雪你唱歌嘛QWQ

浪里个浪：前排乖巧吃瓜围观叶傅秀恩爱.jpg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前排乖巧吃瓜围观叶傅秀恩爱.jpg

江南吃鱼侠：前排乖巧吃鱼围观叶傅秀恩爱.jpg

风流天下我一人：！！！楼上的傻猫你破坏队形！！！(╯‵□′)╯︵┻━┻

江湖小凤鸡：总jio得芳铃姑娘加了个gay圈帮派哈哈哈哈来！！来我们队小凤带你飞！！

一片孤城：你有资格说人家么。

江湖小凤鸡：哈？

一片孤城：我说，你一个自己在追花满楼的有资格说人家么→_→

飞燕去来：！！

鲜香美味牛肉汤：！！

芳铃叮铃铃：！！总jio得这位孤城同学是知情人士！@一片孤城

鲜香美味牛肉汤：求透露！！

飞燕去来：！！吃凤花的姐妹们我都听到了什么！

一片孤城：没什么，只是没能追到花满楼的陆小鸡今天也是任重而道远呢 ( ‘_ゝ`)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原来凤鸡小兄dei姓陆吗！！

江湖小凤鸡：？？叶孤城你是不是课题做完了无聊你怎么不去打西门吹雪了你来频道怼我？？

江南吃鱼侠：！！

一叶开阳：！！这年头还有人挑战西门吹雪吗？！

风流天下我一人：！！不是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位孤城兄dei的等级好像只有30……？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是只有30吧！！虽然不是很明白等级都没满还是零氪挑战西门吹雪有什么意义但是大兄dei我敬你一杯 (๑•̀ㅂ•́)و✧

一片孤城：……游戏历史上当真无人成功挑战西门吹雪吗？

红雪：没有。

一叶开阳：没有/深沉.jpg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据我所知，没有。/沉痛.jpg

……

叶孤城啪地一声关掉世界频道，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03.

中秋放了假，时间相对还算宽裕。叶孤城刷完了竞赛做好了课题报告练了会剑竟还余一天的时间，便如陆小凤所言日常上线刷刷任务，说干就干蹦跶到万梅山庄。

塞北多雪，换算到当今的世界版图大抵在内蒙古西伯利亚一带。但紫禁公司似乎是刻意渲染西门聚聚的冰山高冷剑神形象，把好端端的温带大陆硬生生设定成了亚寒带针叶林气候。即使游戏的世界分明正当中秋，万梅山庄也犹若明霞绛雪，白得耀眼，把天地渲染成一片缟素般的白。

西门吹雪的立绘正站在雪地中央，剑眉如锋。身后漫天雪梅浓红如鲜血，开得肆意而张扬，像是一种颜色强烈的寂寞。叶孤城下意识地把手指按到屏幕上，对着对方腰间一柄乌鞘古剑摩了摩，又操控鼠标点开了对话框。

西门吹雪：你又来了。

叶孤城一愣，他怎么不记得以前的日常任务有这句台词。

西门吹雪顿了顿，又徐徐加载道：好久不见。

叶孤城：？？？

卧槽这是什么操作？？难道说中秋节系统更新了吗西门吹雪这个大冰块居然会主动跟人寒暄还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字？！叶孤城简直难以置信，实在不明白这个刚满30级的白板小号有什么殊荣如此。好在接下来的任务又回到了正轨，是熟悉的求助不得反被踹套路。叶孤城从被完爆到原地复活血条回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一边戳开了频道聊天。

鲜花满江楼：陆小凤，叶孤城他来啦。@江湖小凤鸡

江湖小凤鸡：噫！大兄dei你可来嘞！！ヽ(○´∀`)ﾉ♪我们现在55四缺一，一起打段位刷点币不！！

一片孤城：……好。不过我刚注册不久等级不高，容易拖长时间拉黑你们CD。

江湖小凤鸡：不要紧der！朋友间一起玩玩嘛干嘛在意那么多啦。不过猴精和七童还好说，队里有个dalao他可能会早退保段位，之后33就带不了你啦。

一片孤城：可以。

顺手戳开陆小凤从公频发过来的飞机票，叶孤城暗自腹诽陆小凤哪里找的dalao倒了八辈子霉被他缠上，带陆花两个高阶玩家走操作还要早退保段位，那实力绝壁杠杠的啊。大概是陆小凤的什么他不认识的同学朋友？叶孤城胡思乱想着，随手抓起桌边的资料纸抄下频道ID，抬眼望向加载好的画面。

系统提示：您已切换至「陆小凤传奇」队伍。

 

04.

叶孤城差点一口血呛出来。

他没管住自己那张吐槽的嘴：这什么神经病队名？！陆小凤你能耐了是吧？？

陆小凤笑嘻嘻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哎嘛我也不会取名嘛就瞎填一个，是不是很武侠？

司空摘星还没有发话，花满楼便笑嗔道：你可不要耍宝了。若不是你组的队，我觉得东梅看见队名就会退出去。

叶孤城一愣，东梅？哪个东梅？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清冷低沉的男音便幽幽响起。叶孤城呆了呆，下意识点开那人的信息，画面上，一身雪色在五光十色的布景中静默落下，在半空中接了个小轻功，像是雪山上的苍鹰稳稳当当地踩在地图中央，纤尘不染：队名无妨，我更乐意刮了他的胡子。

叶孤城哑然失笑。初中时他是风纪委员，天天站在校门口纪检，对于陆小凤死也不刮刮了又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胡子伤透了脑筋。画面上的白衣人顿了顿又侧转过头来，削薄的嘴唇微动：……“一片孤城”？

他没有看花满楼，也没有理司空摘星，而是就这么直直地向叶孤城扫来。叶孤城敛了敛眉，垂首下了麦，改为噼里啪啦地敲道：东梅问雪。

东梅问雪的麦亮了亮：今日是你与我们打55？

 一片孤城没有说话，只微操着点了点头。东梅问雪见状也偏过头去像是在抖落身上并不存在的雪，他的身后有八月十五的月摇摇晃晃地悬挂：我这局切奶，既然要带白板就让他练一练输出。进吧。

叶孤城震惊了。按理说输出高是速战速决的必要条件，高手带小白组队刷55通常都会高输出低辅助快速刷分来使得低级玩家换出高级装备，东梅当年打22的时候更是有名的双输出，今天居然会主动奶？！想到东梅输出时的回血能力，打谁说话奶自己两不误，简直胸一甩奶四海【大雾】，就各种难以想象。

地图的音效响起，叶孤城赶忙收回思绪按紧了鼠标。陆花二人是双辅助，司空摘星的角色轻巧灵活输出却不足。东梅说过切奶就一定会切，全场的输出主力大概只有叶孤城一个30级白板。他狠狠一按眉心，顺口指挥道：司空摘星先去控一下奶，我等会爆发一波逼他减伤！

对面奶妈一脸懵逼，还没能抬个群加就按不出技能了，只见一道虚影像是掠水的轻燕一闪而过，手可摘星辰。司空摘星一转身挂上一串debuff，还不忘笑嘻嘻地挑衅一句：最近小偷有点多，你可得小心一点啊！

陆小凤笑骂一句：死猴精耍什么帅快回来！一边侧身上前操纵灵犀一指控住刺向花满楼的剑锋。东梅问雪剑光一照，给陆花司三人拉了波血线，低沉的声音从麦中响起：小心那个女的！

叶孤城眉目一凌。天地为之色动！

 《江湖》虽然是个传统的仙侠向游戏，却极其考验玩家微操。同样的武器，按在不同的身体部位造成的伤害定然不同。因此对面的公孙大娘冲过来的时候，叶孤城一眼就扫到了她胸部心口盖有的软甲！

对面显然是注意到了叶孤城一个级别低下的DPS，一转身疯狂集火。叶孤城装备零氪还只是系统送的那把南海初始剑，不得不急速交了小轻功跃回东梅旁边。然而刚出虎口又入狼穴，方才剑指花满楼的玩家忽然不再控陆小凤，他一转身，把一波爆发全交了出去！

轰！！

 屏幕上一道剑光倏然炸开！瞬息之间叶孤城剑作飞虹，堪堪避过爆发的同时百步穿杨地把剑扔了出去。空中似有游龙划过，那一剑正中公孙大娘的脖颈，赫然发出一声龙吟！陆小凤目瞪口呆，反手解决了身边的玩家：卧槽叶孤城想不到你微操这么好，恰恰利用小轻功把剑甩出去，这操作我操太他妈骚了！

叶孤城的角色抬了抬头正待开口，东梅问雪已然信步走了过来，淡淡道：你已经被爆发刮掉不少血。叶孤城皱皱眉，他级别地下皮本来就脆，方才要不是一发正中脖颈对方肯定可以很快奶回来。东梅交了一波大加拉血线，忽而问道：你学剑？

叶孤城一愣，打字回复：小有所成。

东梅问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面只剩三个人，头上还有一大串debuff，而己方虽交掉了血线和小轻功，五打三亦是绰绰有余。他们秋风扫落叶般地处理残场，麦上的气氛也轻松起来，陆小凤的麦当先一闪：看不出来啊叶孤城，你居然是个时机主义者！

花满楼轻笑道：岂止如此。他本就对剑道有兴致，如何操控自然烂熟于心。能把剑道用在虚拟世界，叶孤城果然名不虚传。

花七言过了。叶孤城并没有太多谦辞，反手交掉爆发又急速退回。东梅问雪忽而乌剑一挑，所指之处兵败如山倒，头上白字浮出一句轻蔑的冷哼：看到白板小号就来欺，自不量力。

叶孤城：……

他们这个55的战力等级极其畸形，系统匹配的时候就主动考虑了队伍的平均水平。话说回来，反而像是东梅问雪一个满级巨佬拦分虐小号。但东梅问雪这种骄傲的人，总喜欢挑战强者，吊打这种事情从来都是鄙弃而不屑于的。叶孤城看着对面已然全员扑街，心中竟隐隐升起一点歉意。

这便是杀鸡用了牛刀了。他淡淡道。

无妨。东梅熟练地吹落剑上滚滚而落的血珠，睥睨一眼尸横遍地的地图，随后像是风雪中出行的羁旅客一样转过身去，信步走向了远方。

 

05.

几轮下来「陆小凤传奇」队伍的进展似乎相当顺利，原本仗着一片孤城白板小号装备少而群起攻之的玩家似都大跌眼镜空手而归，不是因为一片孤城惊人的微操，就是东梅问雪反手奶上一刀。与此同时叶孤城的段位飞速上涨，他扫了一眼东梅问雪一不小心黑了的CD，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把你的段位打高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Ooooo”鬼叫。陆小凤震惊的声音从麦里传来：不是吧以前你都是自己看好段位就退的呀，我都没发现你段位高了！！（小声）我以为你会自己注意的嘛……

东梅问雪熟练地换下了奇穴，叶孤城忽然发现东梅即使一身毕业奶装玩奶妈的时候用的奇穴也是相当暴力而保守不足。他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敲开了陆小凤的小窗：

【密聊】一片孤城：？？怎么回事东梅问雪不是专打输出的吗啥时候改玩奶了？？

【密聊】江湖小凤鸡：我也正纳闷´_>`以前跟我和花满楼33的时候他输出可他妈暴力了

【密聊】一片孤城：他还玩33？？他以前不是只打22吗？？【震惊. jpg】

【密聊】江湖小凤鸡：？？他啥时候玩过22我咋不资道？？

叶孤城几乎有一种怀疑人生的感觉，觉得自己去问陆小凤就是个错误。心烦意乱地叉掉私聊窗口，简直差点以为东梅问雪早就卖号A了换了人。就在这时一个窗口忽然跳了出来，猝不及防，引得叶孤城紧握鼠标的手猛地一抖。

【密聊】东梅问雪：要与我打副本吗？

叶孤城：？？？

【密聊】东梅问雪：陆小凤与花满楼55次数用完，去打22了。

叶孤城：哦。

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丢下22跑去3355当拦分狗了呢´_>`

叶孤城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不禁凑身上前，兴致勃勃地打字道：你怎么愿意带我？

对面的消息顿了顿，又淡淡反问道：有何不可？

叶孤城一怔，竟难得苦笑一声，万年霜雪浸润的脸上荡漾开一丝无奈的笑意：好。

在别人看来他与东梅问雪实在素昧平生，就连级别战力上亦是天差地别而风马牛不相及。可东梅问雪的邀请着实没头没脑，而叶孤城的回应亦无根无据。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就像他知道东梅问雪若想说自会言之。而他叶孤城，也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

就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如镜里的花水中的月，虚无缥缈却如影随形。

东梅问雪昂首挺立，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乌鞘古剑微泛磷光，随着步伐在腰间沉沉摇曳。副本里天边黛色渐染，叶孤城角色的一袭白衣便隐现柔光与珠光，有如青天白云，无暇无垢。

再向前走一段便是暗林。幽灵山庄副本地处深山，幽幽寒意从错落斑驳的树影之间灌了进来。萤火一如零落漫天的星辰铺开一条洒满星光的道路，沿途枝桠横生，西风呜咽。东梅问雪的声音从麦里传来：前面没有指示了。

叶孤城凝神看了一会儿，确信道：沿萤火走便可。

东梅问雪一颔首，旋身上路。叶孤城随即跟上，凛冽的剑气在地上化开一潭寒霜。有风贴着地面卷过，在满地尘土上留下断续的浅痕。东梅问雪忽地冷笑一声：有风来。

叶孤城的眉目倏然一凌！

暗林中的灯火由远及近。对面树下有一道黑影如同突至的飞焰毫无预兆地窜起，身法快似行风。东梅问雪一个箭步当前正当去路，只见天地之间剑光一动，喽啰已被一剑锁喉，软倒在地。

周围很快变得黑暗，依稀有散落了一地的磷光余烬。暮色渐渐裹挟着重云压迫而过，忽见地面红圈一现，音箱中传来火光爆裂的声音，登时把整张地图照得一如白昼！

战局一触即发！修长的指节如鸿雁掠过键盘之间，叶孤城的角色抄起南海新手剑兀自旋扫，剑锋过处血光迸溅。敌人猛地侧身刮过零星皮肉、血条骤减，只好向后绷弯急急让过一击，飞速地拔出银刀蓄势待发。然剑锋方向忽地又一转，反手向他脖颈间袭来，寒冷的剑光照出那人惨白的眉目！

六亲不认独孤美！

 东梅问雪沉声道：不对。

叶孤城心下了然。他们打的是双人副本，本不会一下子遇上如此多的对手。而他们周围的npc与玩家，显然不止几人！

地上红圈幽幽一闪。他们竟在副本中开红名追杀！

剑气透过丛林迸射而出，在满地的月华中映出风摇树枝的怪影。远处更声迭递，暮钟乘疾风送入山间，夜色随之涌入，铺天盖地。东梅问雪的声音在一瞬变得冰冷：除去已死的，共有七人。

叶孤城冷笑一声：岂止七人。

在场玩家的确有七人不假。但七人各站一卦，天枢之位更有剑气冲天，一如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他们竟是组队攻本，看似七人，却又远胜七人！

《江湖》的副本系统里，同一帮派的人可以站作剑阵，从而发挥出远超个人的加成去防御。可2人的规则明明白白是二对二，从未有过联手一说。这一着下去，分明便是拦分抢怪，好不可耻。叶孤城抬剑，目光游移于阵法之间。

见叶孤城守势不动，东梅问雪并未多言。对面奶妈趁此当隙急急交了波大加拉血线帮独孤美回血，后者暗咒一声，复又狞笑着挥刀冲来！

天地一声骤响！一时间大雨倾盆而下，乌云笼罩，月华一寸寸被残存吞噬。竹叶呼啸叫嚣，声响可怖，如坠深山，或有吊睛猛虎相视眈眈，或有夜下隐狼狞笑注目。东梅问雪旋身自如一下挡在叶孤城的身前，咫尺之间，剑已出鞘！

独孤美见势头不对，急急交了小轻功跨过荒草，狼狈的灰衫上寒光一透，侧首转来，却是人未至，剑先到！

一道寒星般的锋芒登时划破夜幕！没人可以形容那一剑的速度。叶孤城眉目间寒光一现，一袭白衫都焕发出玉色，是阵眼！他手中的剑顿做飞虹，呼啸着南海沧洋的怒意，百步穿杨，扑向敌军！

阵眼一破，敌方登时七零八落。被剑气所伤，所杀者，不计其数。叶孤城交掉了暴发与小轻功急速退回，谁知独孤美撑着最后一点零星的血条，反手执刀，复又咬牙切齿地爆发冲来！

叶孤城心下一空。这个账号只有30级，用的还是南海新手剑，输出自然比不过满级玩家「六亲不认」！

若是有那把寒铁乌鞘……

西风起自青萍之末，渐狂渐烈。阴云聚拢江海涌溢，平地深八尺。幽灵山间松柏斯拔，峻岭飞落，一道惨白列缺刹时间挡在他的身前击碎山河，誓要将天地劈裂！

——东梅问雪！

 

06.

【世界频道】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ID：81202149685

天地一孤鸿：卧槽西门吹雪是什么神仙……太难打了吧这也

江湖小凤鸡：#又一个试图挑战西门吹雪的小可爱#

一叶开阳： #又一个试图挑战西门吹雪的小可爱#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又一个试图挑战西门吹雪的小可爱#

风流天下我一人：上次爷打他画影剑都出特效了还差了半个血条(▼皿▼#) 垃圾游戏毁爷青春

江南吃鱼侠：叫你不要天天闹事啊。

 风流天下我一人：？？臭猫你管爷？！

浪里个浪：说起来你们究竟为什么会对西门吹雪有那么深的执念……又不影响打怪瞎浪不好吗

绿我沈大侠：↑楼上是个超没志向的王八蛋

浪里个浪：……？怜花公子是何时换了ID……？@绿我沈大侠

七七七七七七七：？！这什么神经病马甲王怜花你魂淡！！

绿我沈大侠：怎么滴我在“沈浪是个王八蛋”和这个中间犹豫了一下感觉这个更好听一些(*｀▽´*)

浪里个浪：那我以后便唤你绿绿算了。(*˘︶˘*)

绿我沈大侠：？？沈浪你敢？！：）

江湖小凤鸡：总觉得七七跟芳铃一样是掉在给圈的姑娘√

天地一孤鸿：？？什么叫给？？我看他们就是关系不好啊？？

风流天下我一人：看不出来……这位孤鸿小哥居然是个钢铁直男啊哈哈哈哈哈哈

江湖小凤鸡：唉这就是，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用脚踹ヾ(✿ﾟ▽ﾟ)ノ

绿我沈大侠：……网不好告辞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你们小心被仇杀哈哈哈哈哈哈

青青秀秀：说到给里给气……你们看过中秋限时任务了吗

江湖小凤鸡：限时任务？？不都是破神奇案子求西门不成打怪打到残血吗xd

青青秀秀：不是…这回不一样

青青秀秀：这次是关于西门吹雪的【面色凝重】

浪里个浪：？！

一叶开阳：？！

江湖小凤鸡：？！愿闻其详！！

青青秀秀：【沉重】这次任务的中心是西门聚聚，一开始都是套路什么远山上冰雪般高傲的性格冬夜里流星般闪耀的生命之类的巴拉巴拉一顿瞎夸，总之就是聚聚他空虚寂寞冷太久了贼他妈无聊。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与之匹敌的对手，要与他决斗！

江湖小凤鸡：卧槽出现了吗命中注定的宿敌！！【突然激动

青青秀秀：【深沉】是的，真的命中注定，因为那个对手系统连名字都没给，屏幕上就俩字：「剑仙」

浪里个浪：！！！

风流天下我一人：！！！

七七七七七七七：！！！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卧槽剑仙不是成功挑战西门吹雪才能获得的称号奖励吗！！难道说！！终于有玩家！！让西门吹雪拜倒在ta的石榴裙下？！】不管是谁我给跪了

浪里个浪：把官方都吓出限时任务这该是多大的手笔啊……【目瞪口呆】

青青秀秀：【沉痛】你们是不知道动画里剑仙有多好看……明明只有一个背影但是，怎么说呢，就那种月华一袭逶地，卷走了满怀冰雪，谪仙般出尘抚开一袖白云……gang真我本来是西门个人粉的我我我要爬墙为cp粉了（,,  ,,）叽

是小叶子呀：其实剑神x剑仙超有cp感的啊……(◦˙▽˙◦)

江湖小凤鸡：？？西门吹雪能有cp我吞八百斤热翔我靠就他的情商

绿我沈大侠：↑截图了 我祝剑神早日喜结良缘：）

浪里个浪：哈哈哈哈哈哈怜花别闹 说起来官方为什么会突然搞这么一个任务啊

青青秀秀：不知道…而且这个限时任务只讲了一半 就是剑神剑仙在紫金山决斗 然后玩家要去围观 好不容易中秋赶到了 结果任务剧情牵扯到了西门巨巨就推迟了一个月 官方说真正的决斗任务会在农历九月十五发布 说起来这波动画官方真的下了血本了 决斗只能活一个这种事情真是/允悲. jpg

一叶开阳：所以说到底有没有人成功挑战西门吹雪啊(￣＾￣#)

小鸡挖蚯蚓：其实……是有的（咳）

江湖小凤鸡：？？猴精你不要以为你换个马甲我就认不出你了！！@小鸡挖蚯蚓

浪里个浪：！！这位原来是司空兄吗

风流天下我一人：！！重点难道不是真的有人成功挑战过西门吹雪吗？！

天地一孤鸿：！！不是吧这个输出速度……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小鸡挖蚯蚓：是真的有。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可能后来被官方销号了，删除了一切有关记录，所以除了那些开荒玩家一般不知道他，我也是偶然听说的。

浪里个浪：可那些开荒玩家也没见他们议论过那个人啊。

小鸡挖蚯蚓：其实现在开服两年，真正一开始的开荒玩家大多A得差不多了，这游戏毕竟去年才爆红。一定要说的话倒有一个还在玩，但他很少看世界频道，他倒可能认识那个玩家。

浪里个浪：是谁？

绿我沈大侠：是谁+1

小鸡挖蚯蚓：——东梅问雪。

 

07. 

中秋之后恢复了学业，叶孤城的上线时间一下子大打折扣，除去上线打一下西门吹雪这种几近成为习惯的日常，偶尔有空便会去骚扰一波东梅问雪。

与叶孤城相反，东梅问雪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挂线。之所以是挂线而不是上线，是因为叶孤城发现并不是每次戳他他都在，大抵只是挂机刷个时长，或许那边的屏幕后面坐了个白领，后台程序呼呼运转的同时为了面前的excel绞尽脑汁。想象到这里叶孤城的脸上划开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如同点破了一池的春冰。

出于等级和装备的限制他的输出实在有限，那日中秋幽灵山庄里一剑破七星着实应用了他对古文学的知识面。可东梅问雪却对他赞赏有加，冰冷淡漠的声音隐隐浮上一丝温度：好剑。

他手里拿的本便是一把南海新手剑。叶孤城傲然道：本就是好剑。

东梅问雪冰凉的声音柔和了些许：我看你在游戏中用剑的方式，似乎是对剑道臻至化境，人剑合一，剑术了然于心，故而游戏中，生活里，万物皆可以为剑。

这已是对一个人剑道的极大肯定。叶孤城寒星般的双眸中灵光一现：你亦学剑。

东梅问雪一颔首：我亦学剑。

现代社会枪械横行，能够如是醉心于冷兵器的人着实少之又少，偏偏皆是干戈中的君子，缘真是妙不可言呵。叶孤城闻言才不经意地把目光落在屏幕上东梅问雪的古剑之处，上面的玄色暗纹星罗棋布，星光一泛。他不禁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

——海外精英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净重六斤四两。

——一把寒铁剑。

东梅问雪的声音淡淡的，很好听，像是长夜清风明月，一如秋水泠泠，抚琴山间。浩然之气如大江东去百川赴海，扶摇而起，阗阗西来。而当他的声音忽然落在叶孤城的思绪里，那一瞬间，无边落木皆萧萧下，琳琳琅琅。

他道：点交易。

叶孤城鼠标动了动，选了接受。系统上一个面板飞快弹开，稳稳地落到了他的面前，叶孤城抬眼一扫，三尺七寸，七斤十三两，天下利器。

一丝惊讶愈显。叶孤城道：好剑。

东梅问雪：本就是好剑。

叶孤城的手顿了顿，复又敲道：这是你原先用的装备。

东梅问雪的回复一滞：自一年前起，我便改用寒铁。叶孤城了然点头，如是看来一个账号用两把传说级装备着实多余了些，这么交易也不是毫无道理。

这几天来东梅问雪似不再问候陆小凤的组队，而是没事就与叶孤城去JJC练级。他原本就是满级玩家一身毕业奶装这些小对手对于他着实不足挂齿，而叶孤城的游戏动力竟难得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程度，等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进展，一个月便从30级升至了50级萌新，以至于宿管老师玻璃心碎了一地，哎你说这社会主义好青年怎么也学会沉迷游戏。

事实上交易当日看到屏幕上一把好剑锋芒毕露剑气四溢各种光效blingblingbling，零氪少年叶孤城就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万恶的RMB玩家，然而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除去陆小凤那个混蛋有事没事给他私信一句“哟零氪玩家真香”以外这乌鞘古剑真是该死的好用，外观帅气干练就算了，这惊人的输出率与叶孤城的微操摆在那里上JJC真是专治各种不服。叶真香在自己心中悄咪咪地点了个赞，这个东梅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时间像是无根之水从九霄尽头翩然而过。叶孤城悉数算好，今日是他第十次去找东梅问雪。想到这里他不觉步伐都轻快了几分，雪色的袍袖一拢，状似飞仙。

天上的月亮圆了又缺。秋日的青空湛蓝高远，阳光稀碎地洒在笔记本屏幕上，金色的光羽凝固在他眼中沉淀的琥珀色里。他偏头，目光落在桌边一本泛黄的旧历上，正徐徐翻开新的一篇。

九月十五，距他和东梅相逢，恰是一月。

 

08.

东梅问雪道：你来了。

江山此夜寒。风萧萧兮地从漠北的飞沙拂来，落到东梅的雪衣狐裘上，似结了一层风霜。塞北的地图中，叶孤城的角色缓步而来，踏过无痕的白雪，头上浮现一行白字：我来赴约。

风尘落于衣衫上，不辨古今不辨今年。如旧山河人不旧。东梅问雪淡淡地站在那里静静等待，一如千年以前，素手一翻，烹茶取雪。

他道：今日不打JJC。

叶孤城一怔，复饶有兴致道：今日有何事？

东梅问雪道：家园里的梅花开了。

想带你去看。他没有说后面半句，中间一顿把话截住。东梅问雪的家园在塞北，出于与万梅山庄地图气候的统一，常年冰寒，万里雪飘。明明是秋日，方才出了夏天，便早早入了冬雪。

——凇同白鹅点红微。叶孤城踏入东梅问雪的个人家园时，正见雪色汹涌如海，铺天盖地，山河银装素裹，白得惊心动魄。风马摇曳之间似相隔红尘万丈，飞雪遍布洪荒，高原冰川流淌。

细细碎碎的红梅好像是银河坠落的星辰，层叠的花瓣一如溅出的血，刺目艳红像百川奔海淹没他的视线。万梅如渔舟上一点星火，碾清波半道云衢，潋滟无际，逼人而来，却是种颜色强烈的寂寞。

帘卷北风其凉，吹得星辰都颤动霜辉。电脑桌前叶孤城望向屏幕中的天上人间，只觉得心中有弦怦然一动，声如碎玉溅地，掷地有声。他轻轻地阖上眼，万里清风拂过他的耳畔，而他再睁开时，千尺澄江浸在眼底，睫毛微颤像是夏蝶抖落磷粉，焕发出一种沉静的色彩。

他道：你缘何携我前来。

东梅问雪没有看他，只淡淡地站在他身旁，寂然远眺：曾经我的22队友邀我去他的家园，流霞白云，山河日暮。只恨我醉心剑道，只顾升级，竟是连家园搭理一下都懒得。

他顿了顿，继而言道：他说我塞北剑客在家中极寒栽上暗香万顷定然美不胜收。可我种下万梅，等着游戏里塞下秋来，橙黄橘绿，他已删号。

——家园面板其实有一种特殊的化肥，能催熟梅苗早开。可东梅问雪喜欢等待，守候着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在一个不经意的日子里，游戏四季轮转，花开时节动京城。

——所幸此地是塞北。出于《江湖》特殊的气候体系，它比其他地区的桂花飘香当先拥来了一场初雪，然后梅花像火一样烧起来，染透了天边。

用最最凄绝的红来衬托北风其凉也。叶孤城轻声道，琥珀色深眸映着一盏粼粼的光，长睫微颤，投下一小片暗色的阴影，像遮天蔽日的轻云，蕴藏流霞万顷、无双风华。落红几番随水逝，光阴似箭而过若可见者然。

二十四番花信风。万朵雪梅如簇如拥，烂漫壮丽似烈火爇薪，叶孤城青丝微动，一片花瓣落下。

他忽地就有些舍不得了。

 

09. 

【世界频道】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ID：81202149685

浪里个浪：卧槽！

一叶开阳：卧槽！

江南吃鱼侠：卧槽！

风流天下我一人：？？你们卧槽个啥发生了什么谁给爷解释下？？

青青秀秀：咳我来说吧。还记得一个月以前有个限时任务吗 说剑神跟剑仙要决战紫禁之巅的，官方这次非要神秘兮兮地卖个关子拖到今天才肯公布决斗任务，游戏里各个赌坊都浩浩荡荡赌起来了，赌剑神剑仙谁会赢，结果这个结局……我靠太出人意料了……

天地一孤鸿：？？两个人决斗又不会平手谁赢都是50%赢吧哪里出人意料了？？p.s.我赌半毛钱赢的是西门吹雪

青青秀秀：【沉痛】原本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结果任务条刷到紫禁之巅的时候剑仙居然没有赴约。这场决战本身就是剑仙的一个阴谋/允悲. jpg

天地一孤鸿：？！

风流天下我一人：？！后来呢？？

青青秀秀：他去谋反了，然后他死了。剑神葬了他，在万梅山庄里。

 

10.

东梅问雪的门派隶属塞北散修。故而从家园退出后，他与叶孤城一同路过了万梅山庄。

远处的夕阳为西门吹雪的npc形象镀上了一层金色。风吹过，万千梅花散开，吹皱了方寸山河。

东梅问雪忽而止住了脚步：我听说，西门吹雪出了限时任务。

叶孤城也不再前行，止步一愣：我还未做。

他这才像往常一样抬起头打量起这再熟悉不过的地图，果然比及往常寂寥无人凄神寒骨多了两三玩家围在西门吹雪周围领任务。戳开人物面板，一条嵌着金边的任务栏用大字标红强调着限时任务的剩余时间，使得悄怆幽邃的山庄都热闹了几分。叶孤城算了算他晚上还有上线时间，便关了面板淡淡调侃一句：想不到这大冰块都有熔化的一天，真难得啊。

对面的声音显然一噎：你很惊讶？

叶孤城无谓地笑笑：大抵罢，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知为何东梅问雪的微操手滑了一下，以至那一瞬屏幕上的角色都僵硬不协调了起来。但叶孤城显然忽略了这个细节，他们扫了一眼夕阳下的西门吹雪便旋过身去，两抹白色并肩离开。雪地之上留下两排齐整走过的脚印，东梅问雪忽而言道：你好像很执着于挑战西门吹雪。

叶孤城摇头：并非针对他。但打游戏与生活剑道一样，总要有个高而可攀的目标。

东梅问雪觉得有风掠过自己，一带秋山横朝云：那若是有一天，你打过了，你待如何。

叶孤城止住了脚步。

是啊，他打过了又待如何呢？如果有一天连西门吹雪都落败在他的剑前，他再玩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所有的副本不过成了一种时间的消耗，剧情只是快餐文化式的阅读，生活因为失去了目标而一度空洞，这世上又何人能与他并肩。

——那时候他就只能像无数厌倦了的玩家一样，把这个游戏从电脑程序里卸载干净，丢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化作一串串生硬无情的数据，直到游戏关服的那天，与他走过的江湖一起，灰飞烟灭。

西风吹过千山，带走了晏殊芳草十里长亭。天地只余缟素般的霜色，是人间白头。叶孤城伸出骨瓷般的指节轻轻拂过屏幕上东梅问雪冷峻的眉眼，那一双幽深的瞳眸似能洞穿一切。

尔我当世皆无双。

何人能共淋漓一场？

他想没心没肺地打出一句“自然是A了啊”，却终究没下去手。他似乎有些舍不得，他舍不得什么呢。

也许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是寂寞的，那种站在一切巅峰的感觉，高处不胜寒。

天下无双。他亦想要一个天下无双的知己，与他弹剑论道，看江湖风云又一年。

无力地后仰瘫倒在椅背上，对面的东梅问雪好像是个同样寂寞的男人啊。

 

11.

西门吹雪是个同样寂寞的男人。

 

12.

刚开始听说自己年纪一把了还屁颠屁颠的老爸玉罗刹要和紫禁公司的朱老板联合出这么一个武侠网游的时候社会主义好青年西门吹雪是不屑一顾的。毕竟他从小醉心剑道，沉迷游戏这究竟是个多么不良的嗜好，不仅爆肝伤肾，还just awaste of time，热爱学习的西门同学嗤之以鼻。

为此二控奶爸玉罗刹拿出十八般武艺机关算尽，昼夜编程做出了符合剑道规律的武斗系统，大把大把资金成本砸下去只为博宝贝儿子一顾，然而一切努力在西门吹雪戳开万梅山庄地图看到自个儿那张拽炸天的立绘之后统统宣告白费。

……这什么中二晚期的玩意儿？！

西门吹雪怒目而视。玉罗刹只好冷汗直冒站在一边讪讪解释，哎还不是因为鹅几你太厉害了粑粑忍不住就整出了这么个npc嘛╮(‵▽′)╭不是老爸吹，这个鹅几，咳这个npc的战力值绝逼是全服第一高。作为唯一一个具有挑战系统的正派角色，战力与输出都异于常人，还有系统自动筛选出最合理的剑术打法，一骑当千实不为过。

西门吹雪闻言终于肯抬起他的尊头直视一下数据，复又锁起好看的剑眉：“这什么数据？正常的玩家谁打得过啊。”

玉罗刹回答得很真诚：“其实就是骗他们氪金而已，真正要打过那一定要够高的战力与剑术保证才有可能啊。”

也许是对“剑术”二字的强烈反应，西门吹雪总算对《江湖》起了那么一丢丢的兴趣。刚开始时，出于对战胜剑神npc能获得的至尊称号“剑仙”以及极度丰厚的礼包奖励，每日到万梅山庄跑任务求赐教的碰运气玩家不计其数。然而手起剑落，一式穿心，几近天文数字的输出与战力差距让多少玩家望而却步，万梅山庄过了这一个峰头似也人烟稀落起来。

——直到有一天西门吹雪无意扫过服务器数据时，一个ID以其每日挑战五次+连续挑战三个月的超高持久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调出最新的对战动画，只见那名玩家剑气纵横，势如飞虹，剑法轻灵似天上轻鸿，沧海浩瀚。西门吹雪眉峰微挑，他看得出来——这人是个用剑的高手，与他不分伯仲，锋芒毕露。

白衣一袭，盖过人世间多少风花雪月。流光剑影之上浮现四个大字ID：天外飞仙。

西门吹雪想了想，在注册里亦敲下了四字：东梅问雪。

 

13.

想当年东梅问雪与天外飞仙双输出驰骋22时，还是《江湖》游戏最初的开荒时代。

一模一样的白衣如雪，一模一样的冷峻高贵，一石激起千层浪，成为了多少年轻玩家纷纷效仿的对象。天外飞仙蹀躞而来，拂衣所行处蕴出一片月华般的色泽，他眼底闪动的应是江上瑶月的淡金色清辉。东梅问雪道：你来了。

——似从一个偶然的月夜里飞仙同意了他的组队请求起，他们就时常如此并肩而行，一起走过一张又一张的江湖地图，背后落下满地凤蝶金粉。

一记“藕落莲丝”稳稳当当落下，喽啰应声倒地。东梅问雪利落收剑，吹落剑上盈盈血花。这把乌鞘古剑剑锋三尺七寸，重七斤十三两，乃是天下利器，似乎与一大堆来历不明的装备与银两一起某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包里。虽然是嗟来之食总有不劳而获之感，但习惯了老爸这样暗箱操作的西门吹雪也难得感受到了这把1:1还原他现实生活中用剑的苦心，便硬着头皮收下，爱惜至今。

背后音箱传出声效。东梅问雪猛然回头，却只见一片空旷风景，蝉鸣喧喧。正踌躇间，天外飞仙已是一招“柳承瓣露”翻袖飞剑而上，空中顿起金铁交鸣之声，宛若龙吟。顷刻之间胜负已分，偷袭不成的宵小之徒被一剑穿心。而天外飞仙只是拂过冰凉的袖裾，淡淡答了一句：当心。

东梅问雪闻言不语，冰冷的面部线条却一下柔和下来，乌如翻墨的深瞳中映出几分欣然的色彩。

把背后交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

天外飞仙收了长剑，扫了一眼倒地的boss，旋身便向无名岛副本的出口走去。南海沧浪淘沙像是翻滚的蓝色琉璃，浩阔蔚蓝的青天纯粹得如同婴孩的眼眸，美得令人心碎。他止了步，扬袖一指，淡淡道：我家园。

——那时的南海刚入七月，一时间凤凰花满枝，晨露簌簌，粉蝶扑扑地抖落满翅的金粉，海风自百年前吹来走过百年后的江湖，拍打起的沧海也许是明朝的曾经。多情风送潮来，无情风逐浪去，这些个千生万世。

最好看的还是天上的云，层层叠叠，无边无际，像是山河经冬的一层霜衣斜飞天外，又如同天上汹涌的海，朦胧旖旎，云里雾里，一夜雨打梨花落。一时间但见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天外飞仙就这么站在“白云城”的匾牌之下，琥珀色的深眸灼灼如月华。白衣拢袖，一把剑，一头鸦羽青丝，推盏倒茶。

西门吹雪心中登时列缺霹雳丘峦崩摧。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江湖，那人也曾这样负手站在凤凰花下，背后有青天白云，铺天盖地。

——那一年马蹄踏碎残叶，那人惊鸿照影般地凝眸一瞥，便从容抱剑走来，踏着满地落英缓步而至，慢慢燃起的深情比天边白云还要热烈，他自此爱上那把白云孤月般高傲的剑。

而当年那个人便沉静地开口，清冷的眼眸中投射出一线少见的温柔。

“西门吹雪，我们决战罢。”他说。

 

14.

阴历九月十五是周日，第二天还得交作业。所以当叶孤城难得主动敲开陆小凤的小窗时，与花满楼浪了一个周末的陆小凤正在电脑前面挂着线赶作业赶得要死要活呕心沥血。电脑这么滴滴滴滴一吵当即猛地一抬头，没好气地敲道：有事快讲老子作业要写不完了。

叶孤城冷笑一声：自己不抓紧时间还怨人家。

陆小凤飞快地扔过一本数学，咬牙切齿道：我们哪像你们学校，作业那么少。

叶孤城嗤之以鼻：与你同校的王怜花昨天上午就写完去与沈浪打22了。

陆小凤同样嗤之以鼻：王怜花的作业全是沈浪帮他写的。

叶孤城依旧嗤之以鼻：那沈浪两人份的作业都写完了。

陆小凤：……

他噎了一下：所以你究竟找我有何干。

【密聊】一片孤城：没什么。听说你与东梅问雪很熟。

【密聊】江湖小凤鸡：啊你说那个没情趣的大冰块啊嗯呐是这样。

【密聊】一片孤城：......没情趣？？没情趣是指什么方面的？

【密聊】江湖小凤鸡：（愤然）哎这个人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剑剑剑剑剑，拉他去带一下我们都千不情万不愿地千呼万唤始出来。想跟他打个22居然还拒绝，问他理由都不肯告诉我！！想去他家园观摩一下吧，居然还他妈是个锁的。你看看我们家花满楼的家园，桃李牡丹满天星，秋天还有桂花酿。你说东梅问雪不是没情趣是啥？？

【密聊】一片孤城：......还有呢。

【密聊】江湖小凤鸡：还有啊！他等级高输出屌装备传说捏脸还挺好，声音据说挺磁性挺受异性喜欢的，苏倒一片小迷妹。有个姑娘dei就那个ID青青秀秀的大胆一点向他求道侣，你猜他说啥？“你太弱了，二十年后再来挑战我罢！”

【密聊】江湖小凤鸡：人家小姑娘玻璃心都碎了好吗！！

【密聊】一片孤城：......

【密聊】江湖小凤鸡：你说这都什么人啊！！......说起来你问我这个干啥？？

【密聊】一片孤城：没什么。他今天带我去他家园看梅花。

【密聊】江湖小凤鸡：？！他居然对你开权限了卧槽你们啥时候这么熟的？？

【密聊】一片孤城：......他找我打了一个月的22。

【密聊】江湖小凤鸡：？！？！他特么主动找你打22？？他被盗号了吧我靠。

【密聊】一片孤城：......而且我居然觉得他有点撩......

【密聊】江湖小凤鸡：震惊】醒醒大兄dei你特么看上个冰块？！Σ( °△°|||)不要做梦了你他妈瞎吧卧槽我是不是该提醒东梅问雪改密码。

【密聊】一片孤城：得了吧老子是要做一辈子直男的男人。

【密聊】江湖小凤鸡：哎年轻人图样图森破啊，有一种东西叫flag那是不能乱立的啥时候你给安排上了我会祝你喜结良缘。

【密聊】一片孤城：那我也衷心祝愿花满楼跟石秀雪小姐幸福，你就给我孤独终老吧：）

 

15.

叶孤城飞快地叉掉了聊天窗口，任凭陆小凤的头像在消息提醒滴滴滴滴跳个不停。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会儿寝室才熄灯，忽然想起今晚有个西门吹雪npc的限时任务。看之前世界频道的聊天记录好像就是个剑仙约剑神决战趁机谋反被机智的主角戳穿阴谋陨落紫禁之巅的故事，之后剑神又过上了孤独寂寞冷的生活之类的啊云云，叶孤城淡淡想道。

蹦哒蹦哒来到万梅山庄戳开金边标红的任务框，出乎意料开屏就开始放动画。叶孤城总觉得这类动画都是浪费时间，把鼠标拖到页面右上角找跳过键却点不动，只好硬着头皮看下去。画面描绘一幕仲秋时的金陵城，远山黛色已褪层林尽染，一片落叶悠悠随风飘下。叶孤城目光一落，西门吹雪从紫金山路上缓步而来，他的剑稳稳落在剑鞘内，遮锋敛芒。

画面一转。另一抹白色宛如孤雁，施施然一点秋水斜飞掠过，袍袖似羽翼一展轻盈落地，虽只是背影却仍孤傲得像把利剑，正是剑仙。叶孤城只隐隐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却见西门吹雪开口道：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白云城主，你来赴约。

白云城主？

剑仙淡淡道：我非云中君，亦不必你思我而太息。今日你我一战自当名垂千古。西门庄主，久仰。

西门吹雪双眸一沉，阖眼摇首：我此行是请求决战之期推迟一月。

剑仙的长睫动了动，没有开口，只是无言地旋过身去，背后是一片江枫渔火铺成的水墨画卷，青枫叶赤天雨霜。叶孤城还未看清剑仙转瞬即逝的正脸，动画突然戛然而止，地图一阵翻江倒海天旋地转的加载，再凝神时万梅山庄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见所未见的场景，朱漆碧瓦，飞檐入云，斗拱之间弥漫着一层紫霄雾霭，清风在龙柱和门厅之间盘旋，带出年深月久的尘土气息。巍峨深红铺天盖地，地图四周空空旷旷，只有个太监模样的人物，叶孤城戳了戳，点不动，只有“王安”两个字浮在npc上头，其余什么都没有。导航键与家园选项也一下子暗了下去。

叶孤城很是奇怪，心道这任务提示怎么死活不跳出来，一脸懵逼地操控角色四下闲走，又在龙柱上敲敲打打，未果，只觉得太监npc一脸谄媚分外欠揍。这大抵便是紫禁城内，叶孤城想。可系统怎么就不由分说把他扔进来了连个出口都没有？？还是说剑神已经在屋顶上准备干架了他身为机智主角要揭露猥琐宵小剑仙真面目守株待兔一网打尽最后邪不胜正嗨皮ending？？叶孤城心下腹诽，真要是个西门吹雪数据相当的boss他现在这个白板小号的战力也杠不过呀。难道又是阳光普照氪金玩家打得过就发福利的回馈任务？？

正胡思乱想间地图忽然有了动静。原本死都戳不开的大门似惊雷一动轰然打开，一个npc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摔在地上，当即支起身子惊骇地望了一眼叶孤城的角色，忽然用一种视死如归的音效弹出对话框道：西门吹雪！！你杀了我师父，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叶孤城一脸懵逼。哦对了中秋限时任务里西门吹雪是干死了峨眉派npc独孤一鹤来着，想必这嚷嚷着要复仇的热血少年就是他家大弟子张英风了。问题是......叶孤城一边反手奶上一剑一边去检查自己的角色ID。他是一片孤城没错啊他怎么就被认成西门吹雪了要报仇也要认对人才行啊骚年！！

莫名其妙受到了人物炮灰的挑战被迫开始战斗的叶孤城也很无奈。他也不想打怪打到残血吖可这年轻人就是图样图森破不由分说地就冲上来了。所以当他干掉这个npc的时候并不存在太大的愧疚，只是从汨汨流血的脖颈中抽出长剑，挑起尸体的衣领就把他扔到宫墙外头去了。

之后叶孤城就发现套路了。这个紫禁副本其实是个城战，隔三差五就会有莫名其妙的炮灰奔进来给他一剑锁喉，王安npc还不时弹出个对话框提供一下外界消息什么西门吹雪窝进自家点心铺子了云云。有时还会有一点城战遗留问题，像一些特殊炮灰危及城战位置信息保密的还得他一个一个亲自出门用巧计肝。最坑爹不过“出门杀人不得用剑”这种要求就算了，“嫁祸西门吹雪”这种看起来就很反派的这算什么要求，难道是主角还要保留一点神秘感到最后才出场杀剑仙一个措手不及吗？？叶孤城绞尽脑汁，翻出宠物系统一条赤红色小蛇造出中毒的附加伤害，在宫内杀人的时候出剑操作越快越好最好叫全世界以为能刺出这一剑的人只有西门吹雪。叶孤城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这么高的智商不去谋反真是可惜了。

——所以当系统给他放了三秒剑神剑仙在屋顶决战发言的动画就红字催促他进入皇宫正殿还偏偏要绕开正道的时候，叶孤城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了。

按世界频道里的剧透，剑仙此刻应该在宫里逼宫才对。而太和殿上，正有一个剑神一个剑仙争锋相对，剑气凛然。如果说真正的剑仙在宫中，那此刻屋顶上这个……又是谁？

 

16.

叶孤城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绪。没错，要逼宫剑仙定然不敢出丝毫差错，当亲身上阵，而这又是武侠世界，有司空摘星那样“神偷”的玩家职业选择还有王怜花那样号称“千面公子”的易容高手，易容术本就不稀奇了，屋顶上那个正在装逼放冷气的剑仙应该是个冒牌货，货真价实的剑仙此刻在宫里等待叶孤城那样的高智商玩家上交给国家。似是经历过这场阴谋一般，叶孤城一眼便明了了剑仙的深意，思路也异常清晰，环环相扣。

加快了步伐向正殿走去，风刮断窗外廊亭。一阵剑气轰然而响，剑光随着夜色更迭变幻莫测，惹得叶孤城松开了键盘角色驻足而立。他淡淡一瞥正殿中央，南王与世子同王安一侧幽幽寒笑，而帝王面前有七人身似飞影，结作剑阵向四周攻去！

【任务进度50% 任务提示：在规定限时30s内破除剑阵】

叶孤城冷笑一声。这剑阵他如何不识得，正是那日他与东梅问雪在幽灵山庄所破的七星阵！

屏幕上标红的倒计时滚轮而过。一道剑光势如飞虹，似游龙腾空破壁扶摇而上。叶孤城一双琥珀色沉眸焕发出粼粼辉光，反手挽剑一旋，刹那之间，百步穿杨！

阵眼轰然而塌，七星阵应声而破。鱼家兄弟npc倒得七零八落尸横遍地，一把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直直插在金殿中央。皇帝npc双目一敛，叶孤城接了个小轻功自高而下稳当落地，白衣一翻冷眼睥睨，淡淡地环视四周。皇帝抬眼看了看他，忽地轻笑一声，弹开对话框道：白云城主？

屏幕上弹出几个回复选项。叶孤城攥着鼠标的手紧了紧，就见他的人物角色淡淡开口道：山野草民，想不到也能上动天听。

言语间手中已被冷汗浸透。叶孤城故作镇定地谨慎选择选项，心下已是一片空白，一时浑身如浸，照透凉凉月华。

他在逼宫。

他怎么会在逼宫！

叶孤城削薄的嘴唇死死抿紧，示意自己冷静。按剧情，是南王利用自家世子容颜一如圣上玩一出偷梁换柱的夺权大戏，而剑仙正是他攥在手中的一张王牌，一剑破七星，逼宫弑王。可他现在分明就站在剑仙的位置上，长身而立，傲然睥睨！

——他怎么会是剑仙！

他自小就对苍天有眼选中一人拯救世界的故事套路嗤之以鼻，自然也不相信自己会成为系统与官方的宠儿。而这么精密的任务设计亦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服务器bug，排除与其他正常玩家所做任务的不同这个任务看上去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除非……

除非他真的掉马了。

除非官方已经发现，昔年的剑仙玩家天外飞仙，在被官方销号A后两年，又披着一个全新的马甲，到他走过的《江湖》……卷土重来了！

可这又怎么可能？！

白云在夜幕中匆匆而过，铺天盖地。叶孤城心下一片苍白，目光紧凝，汹涌的暗潮翻腾不止，行将淹没了他。长风侵袭江海涌溢，宫墙的灯火盏盏熄灭，以至于他根本无暇记得，他方才是如何逼宫失败，他的剑锋是如何被人夹住。任务的指示变为了白字，在夜幕中一闪一闪，像是繁星碎落，把他往更黑更深的地方引。

【任务进度：75% 任务提示：逼宫失败，请玩家从窗口用轻功逃离】

天边一轮孤月斜照，琉璃瓦上一方飞檐如山岚将至的断崖，风也萧萧，云也瑟瑟。于是叶孤城就不觉松开了键盘，他的角色稳稳止步，禁驻在檐边，他的身后有四万禁军。

而后他就看到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着白衣一袭，寒目如沉墨，剑鞘在月华下泛起流金磷光。叶孤城顿住步，抽回身，直直望向对方。

西门吹雪忽而道：你学剑？

叶孤城傲然应道：我就是剑。

空气仿佛滞住。许闻禁军动静轰响，叶孤城置若罔闻。他的目光已然沉静如止水，沉淀其中的琥珀色澄澈无暇，其间又有多少风云暗涌。西门吹雪敛目执剑，风吹过，一缕青丝散落。

叶孤城忽地惨淡一笑：若我战败，请收下我的剑，我的剑便是你的剑。

他的台词是系统自己跳出来的，并非他的发言。西门吹雪抬眼，目光灼灼似月华：若我战败，也请收下我的剑，我的剑便是你的剑。

——从此，剑不离身。

剑不离身。

叶孤城望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一阵释然感席卷了全身，他忽地脱力地靠在了椅背上，心口似利刃割破，无边无际的绝望如黑云翻墨笼罩了他。一瞬间世界都似沉落。

他很清楚这样的局面意味着什么。即使他能够像昔日“天外飞仙”的账号一样战胜西门吹雪，他身后还有四万禁军蓄势待发……他明白自己已经难逃一死。

——明明只是个虚拟的江湖，为什么他现在如此绝望……绝望得就好像，他真的这么经历过一样。

多么荒唐。

杀了我吧。于是他荒唐地想，杀了我吧西门吹雪，就成全一下我身为剑客的骄傲，就像之前游戏里无数次的挑战那样。血液蓦地逆流而上。

他没有躲。一道剑光发了狠似的递出，致使他的袖口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乱红飞溅出来。西门吹雪刺穿了他的胸膛。

 

17.

心口似电流通过般剧痛一瞬，痛楚排山倒海般翻涌上来，叶孤城阖目靠在椅背上，如坠在昏昏沉雾中，亦似孤身行于漫漫的海。

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在耳麦中回荡，导航键家园选项频道聊天一下子恢复了运转，消息公告的边栏又开始在屏幕上面聒噪地跃动。叶孤城只觉得心烦意乱地领取了限时任务的奖励，合上双目疲倦地深呼吸半晌，复又弹起上身辗转按键顷刻打开了东梅问雪的小窗，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你早就知道我是天外飞仙。

东梅问雪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

叶孤城噼里啪啦地打字：所以你才拒绝其他人的22申请，却主动与我一个当时才三十级出头的白板加好友打22.这本就不同寻常。

东梅问雪诚然道：是。

叶孤城摸着键盘的手顿了顿，复又敲道：我刚开始做限时任务时，西门吹雪npc对白云城主，也近似可以理解为我，念了一段楚辞，选自屈原的《九歌▪云中君》。但他此情此举却是一语双关，既以云中君相比剑仙，却又是以上一句暗示逼宫，“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东梅问雪一颔首：不错。

这便是变相承认自己知道一片孤城不同寻常的的任务剧情了。叶孤城继而道：还有做任务时，张英风是为了给西门吹雪报仇，有目的地进入皇宫的。所以他在紫禁城里看到剑仙的时候，他露出的表情绝不是做好准备与剑神决一死战的信心，而是意料之外的惊骇以及将错就错故意把剑仙当成剑神视死如归的决绝，因为他知道剑仙是不会留他活口的。这也是一种暗示。

东梅问雪饶有兴致道：所以呢？

叶孤城道：所以这是《江湖》系统设下的一个局，官方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获悉了我的身份后，通过这么一个限定任务瓮中捉鳖。但任务后官方并未封锁我的账号，我也猜不出官方如此耗资的用意在哪里。如果只是警告一下，未免太费周章。

东梅问雪道：的确如此。

叶孤城道：而你知道我并不一定有兴趣去搭理什么限时任务，所以你假装无意间提起这个任务与西门吹雪相关，其实在暗示我去点开那个面板。因此我猜测，你不仅知道我是谁，你还早就知道限时任务的玄机，你甚至猜到我做完任务一定回来找你，所以你一直在线而且回复速度快得非比寻常。

东梅问雪颔首：诚然，但我并未想到你能猜到那么多，可以说不愧是你。

叶孤城自动忽略了那句夸赞的话语，凝眸锁眉，心中疑惑油然而生，按下键盘的力道也不觉重了几分：可我着实想不通，你和官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这一回东梅问雪的回复迟钝了半晌。

叶孤城抱臂胸前，长长的睫毛微动，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忽而耳机上有震动一响，东梅问雪常年冰寒的声音从麦里传来：这样迎接你回来，不好么？

叶孤城哭笑不得：我不知道你与紫禁公司有什么关系，可我何德何能要使得你如此耗资。

东梅问雪的声音顿住了。叶孤城一时质疑网络卡了顺手扶上半边耳机紧紧按住，却听得对面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浅的笑意，像远山上冰雪消融，春风拂过塞北的天际：你真的想知道，叶孤城？

叶孤城颔首。但下一刻他就立刻后悔自己点了头。

东梅问雪轻轻阖上了眼，削薄的嘴唇淡淡一抿，柔和了冰霜的棱角。天边夜露晨光花飞满天，深秋时节的桂花薄香把山河烘出一片流金风烟。江湖宛转如此无声无息。

久久之后他又睁开如墨双瞳，那其中有多少月色浸润眼底。于是静水渐渐流深，孤寒的剑终于找到另一把无双锋芒，踏过与那人走过的江湖。

“叶孤城，我心悦你。”他道。

……

叶孤城当场就扔了键盘跟鼠标。

 

18.

两年前朱平南找上叶孤城的时候，叶孤城并没有给出太好的脸色，因为他编程编到一半思路给打断了非常不爽。但出于家族的公司统属于对方父亲在省里做官的管辖之下，叶孤城还是冷冷地抬头响应了他：“你来做什么。”

朱平南瞥了一眼叶孤城面前的电脑屏，讪笑一声答非所问道：“听说你也玩《江湖》？你的ID是什么？”

叶孤城淡淡应道，眼神如止水：“天外飞仙。”

朱平南微微有些讶异地瞪大了眼，声音也不觉抬高了几度：“天外飞仙？与东梅问雪组成的22雕像选手？！厉害厉害，没想到你打个游戏也比别人强上几分……”

叶孤城冷冷打断了他：“说重点。”

朱平南面色一愠，复又讪笑着干咳一声，煞有介事道：“我听说你在编程方面也很有才能，有没有试着当过黑客？在下着实久仰良久……”

叶孤城摇头，皱眉否认：“没试过。你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朱平南道：“既然叶同学这么匆忙，那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是这样的，我也是一个《江湖》的忠实玩家，但是近日被一个ID叫九五至尊的氪金玩家恶意拦分死活打不下去，已经卡在一个段位很久了……”

叶孤城锁眉：“你希望我带你去吊打他？”

朱平南矢口否认：“不不不，怎么会，我也知道堂堂剑仙连西门吹雪npc都能打败的天外飞仙巨巨是绝对不会去欺压低阶玩家的。”叶孤城刚想冷笑一声你也好意思说被一个低阶玩家拦分抢怪你岂不是更无能，朱平南又立马接口道：“…只是这人小人行径，我先前早已久闻，听说仗着家里钱多氪金整天恶意拦分欺压新手玩家，受之迫害的萌新简直不计其数，我想请叶同学帮忙的，正是拔草除根、一了百了，还《江湖》一个清净的事情。”

叶孤城凤目一凝：“你莫不是想要我帮你盗他的号。”

朱平南正大喜：“叶同学果然聪明过人。”却见叶孤城把鼠标一拍，微怒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朱平南一愣，冷汗顺着脸滑下，复又回整了脸色讪笑道：“这个…我想叶同学误会了。这个九五至尊在网上拦分祸害的小玩家又岂止我一人，他就往那京城副本口一站，一身毕业装备，多少无辜小玩家要失分他手？这种玩家要他何用，叶同学你想，我们这是为民除害呀。”

叶孤城冷笑一声：“可这与我又何与也。”

朱平南摇首道：“我知像叶同学这样凡事都能压人一头的天才总是有点傲气的。可你想，你都到了这个等级，这游戏江湖还有谁能匹敌你？你都已然打败了西门吹雪npc，那什么223355的，你还需放在心上么？你不如试着去挑战一下更高层的目标，比方说，去尝试着攻击《江湖》本身的数据库……”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叶孤城的耳根，恶狠狠道：“你若是不同意，我就让我爸谈废了你家那桩生意。”

叶孤城冷笑。他再清楚不过这朱平南家里父亲最宠儿子，天天好吃好喝溺爱着怎么受得了打游戏被人欺压，当真万事儿子压一头，故而把朱平南宠出了个骄淫无道的脾性。却又转念一想，这朱平南说得也不无道理……天下无双，满级剑仙，他连西门吹雪npc都已战胜，这江湖上岂还有他无法驻足的副本，游戏玩到这里果真没什么玩头了，他已然厌倦。他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若是有一人能与他知己并肩该有多好……

再想深一层。这《江湖》再何其逼真剑法再如何精湛，充其量不过一堆虚拟数据罢了，儿戏而已，当不得真。凭他能力，去试着攻击一下岂非更有趣的挑战？届时整个《江湖》格局必然土崩瓦解，这又是何等有意思的场面。

再者，朱平南父亲与他公司的生意分量确实比区区一个网游重要得多，权衡利弊，让他一次又何妨。朱平南这种凡事都依仗父亲的人，做事绝对不会长久，那等到很久以后的将来叶孤城接手自己家族的产业岂非更加有益？届时他必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想到这里叶孤城阖上双目，复又露出凛冽的目光道：“朱平南，我需要你清楚一件事。”

朱平南饶有兴致道：“嗯？”

叶孤城抬头，一字一顿道：“我这次答应你，并非是惧怕你父亲的势力。”

朱平南大喜，抚掌大笑：“不敢不敢，叶同学能够同意，这已是在下的大幸，又怎敢多言。只是，这时间该如何……”

叶孤城道：“就定在这周日下午，我带着笔记本在星巴克等你。”

朱平南喜形于色，嘴角一扬一拍掌，朗朗应道：“一言为定。”

 

19.

后来的事情便十分戏剧化了。

叶孤城依言查到了“九五至尊”的服务器与基础账号信息，十分顺利地入侵了《江湖》游戏的数据库，谁知刚刚篡改好九五至尊的密码，屏幕上就蹦出一串猝不及防的乱码。叶孤城一惊，急开后台，却发现自己账号已被封锁冻结；再登录时，得到了“该用户已被销号”的提示框。原是百年传奇，千载无双，一朝成空。他此刻一无所有。

事后叶孤城偶然听说，这九五至尊是紫禁公司老总的亲子，故而系统可以迅速地反追踪黑客的IP来查封账号。他一代编程天才，千算万算，也没猜透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巧合。

——可他终究没有什么遗憾。他在从这个江湖上消失以前亲手击败了npc剑神西门吹雪，成就了一代剑仙传奇，他已问鼎了游戏巅峰，他的确腻了。也许唯一的一点点不足是他看见他的22队友东梅问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他没来得及看。

除此之外，他走得就像一片白云。天空拂过，干干净净。

他没有难过。

 

20.

当西门吹雪发现天外飞仙从他的好友列表里消失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掉了。

他原本只是想要敲一下对方的小窗来看看天外飞仙的答复，可他点开东梅问雪账号的好友列表时，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他原本也就加了天外飞仙一个。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的留言戳到了天外飞仙的怒点使对方生气了就删除了他好友。可是当他在全服搜索天外飞仙的信息时，却被告知此用户不存在；他甚至调出了所有南海剑派玩家的数据一页一页小心翼翼地翻找过去，未果。天外飞仙这个用户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江湖上简直没有零星有关他的痕迹，与他走过的江湖就好像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西门吹雪咬咬牙，灵光从脑内一闪而过，他忽地发了疯似的奔到他父亲的电脑面前，破解密码登录游戏管理员界面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终于他不负众望地在销号记录里找到了那个ID：天外飞仙，账号XXXXXXXX，密码XXXXXXXX，入侵官网系统而销号。下面是一串乱码一样的数据，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西门吹雪漠然。

他沉默良久，犹豫半晌终是拖出了天外飞仙的数据，悄悄地撤销了销号的操作，右键ctrl-Cctrl-V迅速地登录了这个游戏账号，把角色拉到了自己形象的面前。西门吹雪淡淡地看着天外飞仙的人物模板，总觉得那眼神空洞了些漠然了些，他的鼠标往地图点一点，天外飞仙就动一动。

像是个牵丝的傀儡。西门吹雪如是想道，轻叹一声退出了游戏。的确，即使他找得回账号的数据，坐在电脑前与他共度江湖的，终究不会是那人了。

他并没有修改天外飞仙的密码，只是纪念意义般地又上了一次那个号与自己交换了游戏装备剑，为的是等待哪一天，也许那个和他一样热衷于剑道的玩家——可能会抱着试一试的侥幸心理——尝试着登录已经被销去的账号与密码。可灵敏的直觉也在告诉他，只要是那个人的话，就不会回来了。他要走了，便是真的走了。

剑仙走了，走得一干二净。连带着他走之前没来得及读的那条私信，西门吹雪的对决邀请。

从此东梅问雪便离开了22的世界。他不再专注于输出，他试着去奶，为了某一天，天外飞仙能回来与他并肩。也许那时候那人会是一个只有一级的小号——不，不要紧的，他可以带那人打本，一切还可以重来。

只要那人回来。

自此西门吹雪便着白衣一袭胜雪，月华落满了一身，抱着那把寒铁乌鞘剑，走过与那人走过的江湖。于是春风酿过桃李，归去无声的夏荫结出片片凤凰花蝶落金粉，秋日风霜高洁，卷来他家园冬雪第一年暗香万顷。风水一转，两年的光阴就从指尖悄然溜走，就像是梦里，那个人的身影——如斯寂寞。

这两年里他念了高中换了学校，结交了陆小凤，认识了花满楼。他有时想过自己是不是该试着放下，可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辈子他不能再错过。

玉罗刹听了他的故事笑他痴笑他傻，西门吹雪只是淡淡地擦剑。仰首窗外，他看见一鸿孤雁斜飞入天。状似飞仙。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直到有一天。

他每日惯例地早起晨跑练剑一遭回来啃着白煮蛋打开电脑，一边点开西门吹雪npc的数据库，一行超高的挑战频率用粗体标红猛然直冲撞入他的眼帘。西门吹雪心念一动，手不禁微微抖了起来，飞速地调出数据回放了挑战动画。

画面上，一个刚注册的白板小号穿着一身白衣，手中一把最普通的南海新手剑，三下两下就被npc迅速秒杀。可这人交个小轻功顺势爆发的读条打法，化成灰西门吹雪都认得。兴奋像涟漪一样荡漾开来。

三山半落青天外，他那时便与父亲开始商榷紫禁之巅系列任务。丘比特反手斜飞一箭，正中红心。

——他忘不了那天他破天荒地心情好，答应陆小凤打55。刚入频道，耳麦里便响起一别经年的声音，熟悉得他几乎想要落泪。一片孤城的角色形象偏过头来，白衣在身后迎风而展像是飞扬的羽翼，背后如同画轴般的金秋繁锦月华。

叶孤城啊，他想。真是好听的名字。

 

21.

熬夜打游戏是会遭报应的，一向严格自律的社会主义好少年叶孤城同学也深切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终于给他熬到最后一节下课放学他总算不堪重负地趴在桌面上开始补眠的时候，同桌花满楼关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昨天没睡好？”

叶孤城正眼看的人不多，而花满楼正是这样一个为所有人喜爱的人。于是叶孤城抽起身懒懒应道：“熬夜刷《江湖》遇到了一点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见花满楼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个东梅问雪一个大老爷们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花满楼忍俊不禁：“那你又如何回应？”

叶孤城轻叹一声：“自然是暴怒一番。他那样，岂非轻薄于我。”

叶孤城并不是一个非常讲究传统异性恋爱观的人，但是非常看重自己的尊严与骄傲。花满楼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这可着实有些遗憾。”

叶孤城心道你这不是还有个陆小凤在追你么，一面淡淡应道：“可……观那人言辞，我一直将他当做知己好友，又不像是儿戏。”

花满楼笑道：“那是自然。西门若是敢说出口的话，那必然是深思熟虑许久的，他不屑于说谎，所以他既然说了，那便是真的。”

叶孤城一愣：“西门？你说谁是西门？”

这下花满楼也讶异起来：“你竟不认识西门吹雪？陆小凤没有同你提过他么？”见叶孤城茫然震惊的神情，他轻咳一声笑道：“就是游戏npc那四个字，他在游戏里的id叫东梅问雪，是陆小凤现在的同班同学。《江湖》游戏本就是他父亲与朱先生的紫禁公司合作运转的，里面有一个以他为原型的npc角色也就不奇怪了。”

叶孤城愕然：“……西门吹雪竟是个现实人物？”

花满楼颔首：“还就在附近高中呢。说起来过两天你不是要和省里的代表一起去B城参加全国剑道总决赛么，他好像也被选进去了吧。”

叶孤城一瞬睡意全消霍然而立，背起黑匣里的长剑便往教室外走，一副气势汹汹风里来云里去的模样。花满楼遥遥呼道：“你去干什么——？”叶孤城冷冷回应，琥珀色的双眸中似有火焰熊熊燃烧：“去隔壁学校找陆小凤。算账。”

搞什么陆小凤这个吃里扒外的居然隐瞒这么重要的情报不告诉他？！现在这一波信息量好像有点大，他脑子似乎有点卡机超载发热。花满楼哑然失笑，低头闻到桌肚里陆小凤周末折来送他的一枝桂花正飞香四泄，悄然脸红了红。

叶孤城斜挎长剑布包大步流星地向街角走去，远处的斜阳拖出他一道屹立挺拔的身姿。余晖漫过楼头，天边烟云都被烘成桃红色，他轻巧地掠过一个黑暗的巷口。

忽而一阵挣扎叫喊从巷里传出。叶孤城一愣，辨认出这正是他们学校孙秀青学妹的声音，飞身回转过去，就见得一个街头小混混揪起孙秀青的衣领欲行不轨，孙秀青一咬牙被逼得眼泪珠子直往外掉。如此恃强凌弱看得叶孤城一阵无名火起，快步走向巷子深处。混混则顺着孙秀青惊恐的目光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只觉得领口一紧，叶孤城扯起他的背心自头顶掠过向后一甩，一个漂亮的过肩摔，人已飞出十里开外。

这一下可摔得不轻。混混咬牙切齿地起身擦去嘴角撞破的血迹，正欲与叶孤城死磕一架，另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伸来，猛地扣住他的脖颈，重重把他放倒在地上。叶孤城抬头，巷口站着一个背光的男人，一身白衬，身材修长，正在对他上下打量。叶孤城眨了眨眼，望着面前与游戏立绘神似的五官，有些不确定地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敛目颔首，沉声应道：“叶孤城。”

叶孤城沉默半晌，看着对面的玄色剑匣，双目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一起去星巴克坐坐？”

西门吹雪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眉眼间流露出少见的笑意：“好。”

——这便算是面过基了。

 

22.

【世界频道】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ID：81202149685

江湖小凤鸡：夭寿辣！！高阶大佬欺负生活小玩家啦！！二打一以多欺少这还有没有天理啦！！！！QAQ

浪里个浪：开屏？？

一叶开阳：？？小凤兄弟这是……

绿我沈大侠：咳你们没有看世界公告吗，江湖小凤鸡被东梅问雪和天外飞仙红名追杀了╮(╯▽╰)╭

风流天下我一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此处应有一杯从展昭那里抢过来的冰阔落√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说起来这个天外飞仙到底是什么来头……有生之年我们竟然能看西门吹雪npc拜倒我真是/老妈子式感动.jpg

绿我沈大侠：↑楼上怎么有一种把西门吹雪嫁出去的既视感

天地一孤鸿：？？你他妈说谁嫁出去？！

风流天下我一人：噫，传说中的西门毒唯。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这位兄台说得好！！像西门吹雪这样的当然是娶别人啊！！！壮哉我西门庄主万攻无疆！！！

绿我沈大侠：西门吹雪：这剑仙的味道竟该死的甜美

江湖小凤鸡：楼上ooc了哈哈哈哈小心被红名追杀哈哈哈！！！

青青秀秀：这么说起来…官方的剧情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是小叶子呀：是的吧！！本来都以为紫禁之巅完了剑仙彻底凉凉了，谁知道这任务还有后续而且完全在情理之中…真想不到……

天地一孤鸿：？？惊了这任务还他妈又后续？？

青青秀秀：@天地一孤鸿是有的【沉重】官方其实很早就埋了伏笔，记得挑战西门吹雪npc为什么这么难打吗，一个是他输出惊人一个就是他一边打一边还可以奶自己，仔细看npc简介的话就会发现剑神还是个隐藏的杏林圣手来着。当时任务里写得清清楚楚决战当夜剑仙是完全失去求生欲故意想让输掉的，剑神当然也很清楚啦，所以……

天地一孤鸿：？？所以什么你快说呀！！

是小叶子呀：笨！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没明白吗，好不容易棋逢对手剑神怎么忍心人家就这么gg，就故意刺偏了半寸把人带回万梅山庄悄悄疗养起来了呀！所以这个剧情竟然皆大欢喜了亏剑仙死的时候人家哭了好久呢qwq

青青秀秀：所以说这个结局真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本来我还想就算剑神手下留情了皇帝也一定不会放过剑仙的…这么一来等于是把剑仙藏到万梅山庄里嘛，这么强硬的作风真不愧是西门巨巨呢(◦˙▽˙◦)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噫 藏起来 听着好像金屋藏娇喔……/滑稽.jpg

江湖小凤鸡：？？西门吹雪能有那情趣我不信

绿我沈大侠：↑面对现实把兄dei 我记得是谁说过剑神要有对象要吞八百斤热翔的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浪里个浪：哈哈哈哈哈哈哈绿绿记性真好

七七七七七七七：我靠绿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湖小凤鸡：……告辞

绿我沈大侠：？？谁他妈是绿绿：）

青青秀秀：总之请吃我安利！剑神x剑仙了解一下！！(◦˙▽˙◦)

是小叶子呀：剑神x剑仙大法好！！剑神x剑仙大旗扛起啦嘿咻！∠( ᐛ」∠)！！

天地一孤鸿：？？真搞不懂你们那么兴奋干嘛搞得好像西门吹雪结婚了一样不就是他捡了个比较能打的沙包回家打而已怎么你们都敲锣打鼓披红挂彩一路发喜帖的

浪里个浪：我靠楼上直得有点可爱哈哈哈哈哈哈

绿我沈大侠：LLS这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吧哈哈哈哈哈哈

江湖小凤鸡：不行不行让我笑一会哈哈哈哈哈哈

天外飞仙：陆小凤。

浪里个浪：？！？！卧槽惊现飞仙大佬

东梅问雪：专心逃追杀。

江湖小凤鸡：……

江湖小凤鸡：卧槽不好高阶大佬又拖家带口来欺压生活玩家啦大家快评评理啦这世界上还有公道没有啦！！！w(゜Д゜)w我不管我要技术性下线了苍天有眼我是良民

绿我沈大侠：奇迹啊东梅大佬居然出现在世界频道八百年一遇呢

是小叶子呀：？？错觉吗这两个人怎么成双成对出现的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Ls真相了√

青青秀秀：其实…你们又没有人jio得这两人气质挺像剑神跟剑仙的

是小叶子呀：对的吧！！都白兮兮的一个冷傲一个孤傲，ID里还一个雪一个仙的，气质战力行为都简直神似了…而且之前我都没听过飞仙dalao最近紫禁主线突然回归真是吓得我

绿我沈大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

青青秀秀：（插嘴）而且…

红雪：？？

一叶开阳：？？而且什么 P.S.承包楼上红雪小可爱

风流天下我一人：？？愿闻其详！！

青青秀秀：而且最近有一天下午我在街头被混混欺负了……急得要命的时候正巧经过两个背着大盒子的学长把我救下来了我仔细一看差点以为是西门吹雪npc从电脑里爬出来了w(゜Д゜)w真的容貌气质都神似，而且两个人都白衣胜雪出尘如仙的，他们身上背的那个我猜是剑匣……

跟楚留香比轻功我逆风：卧槽？？

绿我沈大侠：卧槽真假？！

青青秀秀：是真的！！他们好像也是萍水相逢，交换了名字但我太惊慌了没听清，就这么看了一眼就往星巴克去了……gang真那个转身的背影！真的跟任务里剑仙一模一样

绿我沈大侠：卧槽……

天地一孤鸿：卧槽？？

浪里个浪：卧槽剑神跟剑仙是真实存在的吗？？

江湖小凤鸡：卧槽还会被混混欺负这位青青秀秀真的不是妖号啊！？！

青青秀秀：？？Ls几个意思重点错了吧还有你不是技术性下线了吗

江湖小凤鸡：叽……（,,  ,,）

浪里个浪：其实仔细想想，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江湖》这个游戏，明明是武侠题材有时候却真实得难以置信，就好像是很久以前我们也走过这样一个江湖一样

一叶开阳：同感+1

浪里个浪：而且这些任务剧情，那些案件迷局，我在想真的是一个公司编出来的吗？为什么会那么匪夷所思，却又那么真实。

绿我沈大侠：@浪里个浪 你的意思是，也许在很久以前的江湖，我也如此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地与你斗过？饶有兴致.jpg

浪里个浪：@绿我沈大侠 【微笑】可能吧，若真如此，那当时的江湖定当风起云涌，昏天黑地呢……

 

23.

B城的宾馆里，叶孤城靠着剑躺在床上，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借着窗外一点光就可以看清天花板上金碧辉煌的吊灯繁复的轮廓。西门吹雪在同一间房另一张床上一动不动地凝视那盏吊灯，刚刚关闭的笔记本屏幕还在隐隐泛着荧光。

过了半晌叶孤城静默地翻身，白玉般的面庞正对上西门吹雪，见对面这么大了还紧紧地抱着长剑睡觉，心里洋溢起一片淡淡的温暖情绪。强势冷傲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执拗幼稚，真是不可思议的奇妙结合。他弯起嘴角晕开一点笑意，琥珀色的眼眸中漾出星光：“西门吹雪。”

“嗯？”西门吹雪侧过身，幽暗深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叶孤城无谓地笑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猜？”西门吹雪脸上有笑意一闪而过，削薄的唇角淡淡一抿，“我说是看你游戏里用剑的手法，你会信么。”

叶孤城吸了一口气，哑声道：“我当时几乎以为你被盗号了。”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忽然掀开被子支起身来，环起手中的剑信步走到叶孤城的床边坐了下来，冰凉的手指拂过眼前人长长的眼睫：“你的号是我悄悄保留下来的，你我的剑是我悄悄交易换的，你的限时任务是我请人设定的。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叶孤城？”

“有。”叶孤城笑了，伸手扣住面前人的指节，“你是什么时候，对我……”

天边皎月暗沉，满堂桂香醉倒了深秋的B城，一滴露华自廊檐滴下，发出碎玉溅地般的一声轻响。

西门吹雪道：“很早很早。”

他翻身上床，欺身卧了下去，整个人稳稳地落在叶孤城的身边，墨潭似的深瞳空旷而渺远：“整个紫禁之巅的任务都源于我的梦境。”他耸肩笑笑，“我本来是不信这个的。不知为何我在认识你之前便总梦到那些。”

叶孤城伸出手去轻轻抚过他眉线：“你梦里有什么？”

“与你走过的江湖。”西门吹雪的眼中沉淀着的无尽夜色，渐渐被月华化开涟漪，“有时是风云变幻江湖诡谲，有时是天涯明月山河浩荡。你站在我的身边白衣胜雪剑影如幻，江湖浩瀚，你与我并肩走过。”

“却又有时是南海凤凰花开时节，你抱剑树下惊鸿一瞥，孤傲清冷出尘似谪仙。”

西门吹雪淡淡一笑，似冬雪点破、山河乍泄：“也许你与我走过的江湖不止于此，可能我们踏过的是唐宋的风尘，是明清的江山人间。”

叶孤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复又笑道：“可我们现在正在前往B城剑道决赛的路上，明天也许我们又要拔剑相向。”

西门吹雪也笑：“我听闻从这个宾馆出门打车三公里，就是紫禁城。”

西北的寒潮卷来了贝加尔湖的空气，白露寂寂然落成一片薄霜，有矫健白猫锦衣夜行自飞檐而过，喵呜一鸣——即刻身隐。于是叶孤城侧身望向窗外，他的睫毛像是银蝶扑落金粉，窗外的金桂一夜风吟，零落殆尽。

挺好的，他想，那便在一起罢。

——一瞬间霜色像是水银一样流泻下来，月华粼粼，落满一天。叶孤城想道，也许就这样也挺好，彼此相同的两把剑本就可以互为剑鞘，一起走过属于他们的江湖，那里有一段他们的传奇。只有你我。

一时心中如风起云蒸，倒海翻江，扑面而来的悸动一路艳烧到天边。黑暗中两把乌鞘古剑紧紧交叠，一任秋来如水水如烟，一任这秋水缠绵清涟。他们相视一笑，踏过万里浩渺江湖，一路行至天光。西风乍起处风华未尽。

——九月十五逢霜降。霜降之后，便要入冬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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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嘚吧嘚：

总算敲完了这个OOC但是甜蜜蜜的故事！！大声告诉我是不是齁甜齁甜的///

这个故事写的时候没有多大挫折打出来经历了一系列千辛万苦峰回路转比方说没有保存手抽点错一下子少了三千字好不容易找回临时备份又保存错了只好认命地重新敲一遍的悲惨经历】。

还有就是没有电脑的时候我手机打字爆慢无敌还只用一根食指志服对着手机打字一整个下午才打了一万的时候我都觉得我要练出灵犀一指了【……】

所以说打得相当匆忙！！欢迎捉虫///━(*｀∀´*)ノ亻!

我个人很久不玩网游了所以这里面关于网游的具体概念都是来自于网络小说和我前排那位不仅玩真三国无双还明明没读过古龙在我说出一剑西来的时候光速接梗天外飞仙的学霸男孩子给我的详细解说】……如果有不当的地方就不要太较真啦。

这篇文里面世界频道里那些小迷妹的发言全部来自我的真实内心！！！剑神x剑仙大旗扛起啦嘿咻！∠( ᐛ」∠)！！

排版的时候发现很多空格给老福特吞了，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在下面回复我/而且我很想要评论】小小声

本身就是为了发糖而存在的一篇文章，所以明知道并不是很现实但是就希望博君一笑罢了☆

情人节快乐！！今天的武侠少女也在自割腿肉orz

 

空城

2019.2.14